即便是沦为扎洛,疗伤的那段日子里家里人仍将土尔吉睡觉的毛毡放在帐篷的右上方距佛龛不远的位置,那是在一顶黑帐篷中最受尊敬的喇嘛或是长辈才能享用的位置。这样的礼遇反而引来了土尔吉的极度不安,深度冒犯佛规使他非常清楚自己今后的处境,一个扎洛被寺庙驱逐后,即便是回到家里也是不准进入黑帐篷的。由此可见,阿爸阿妈以及全家人待他是非常宽厚的,甚至违背了草原的传统,就像明明知道转白塔是沿着顺时针方向,可偏偏要逆时针;或是在女人经期时偏偏要与她有身体的接触;或是姑娘到了待嫁的年龄家里必须要给她戴上不论价值大小的耳环,可这家人宁愿她来世投生为一头驴,也不给她戴上耳环……这些都是大逆不道的,这种沉甸甸的爱背负着人为的不敬。
土尔吉趴在垫子上一睡就是十天,阿爸用蘸有盐水的湿布为他擦洗了伤口后,用一层薄薄的酥油涂在伤口上;阿妈早上端来新鲜的牛奶,下午端来牛肉熬的夏科汤;晚饭端来他爱吃的吐巴(面块)。受到如此的关爱和温暖,土尔吉被爱融化了。他深切地体会到,阿爸阿妈哥哥嫂嫂侄儿侄女为一个臭名远扬的扎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种冒犯绒布寺和塔瓦部落规矩的行为一旦被发现,寺庙和头人随时可以将这个家庭的财产全部没收,逐出本区域,使其倾家荡产。情节特别严重的要由部落头人聚众,邀请寺庙的大喇嘛念咒经,指定这户人家是魔鬼,甚至处以砍手、砍腿、挖眼、剥皮等酷刑。